向水而生史学东：制服不够穿的警察

史学东

7月28日，武汉市司法局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。该所原生活卫生科科长史学东牺牲第28天，按中国的传统算法，这是“四七”。

热辣的微风吹来，裹着草香。该所政治处干警指着院内修剪整齐的树木说：“这都是史科长带领他们科室人员弄的。”

骄阳、蝉燥。史学东生前的同事就这样沉默着，各自忙碌。这种肃静，似乎是一种仪式，用来纪念那个向水而生的史学东。

追忆起史学东的点点滴滴，同事们泣不成声。

渍水

办公楼内，一块墙砖高的地方，还依稀留着渍水痕迹，沙袋也懒懒地堆在门边。在这种出门必出汗的天气里，谁都无法想象那个深夜，是怎样一场如注的暴雨、怎样汹涌的渍水，让史学东夜不能寐，亲身赴险，最终牺牲。

30厘米、50厘米……6月30日23时前后，大雨倾城，强戒所内渍水爬升，办公楼、监控设施，甚至部分配电设备一点点被浸泡，这里住着500多名强制戒毒人员，如果强戒所断水断电，后果严重。

所长陈萍立即启动应急预案。史学东正在家休息，接到所长的电话后，他二话不说，一面紧急打电话安排电工抽水，一面迅速冒雨赶往单位排涝抢险。他一再叮嘱陈萍，水泵功率大，需等电工开启抽水泵，其他人千万别动，以免发生意外。

渍水一厘米一厘米下降，险情最终化解。次日凌晨，在距女子强戒所150米的一处渍水点，史学东的遗体被路人发现，他泡在电线杆旁的水中。查看监控：6月30日23时50分许，史学东驱车到达单位，在蹚水查看处置该所对外连接排水出口时，不幸殉职。

从6月中旬开始，史学东就提前布置防汛排涝。从那时起，只有在所里吃饭时，才会在办公室看到史学东。其余时间，他不是在外面送沙袋和防汛器材，就是在检修水泵和线路。

时间再往前一年。去年7月23日，同样是暴雨来袭，整个所机关办公区被淹。史学东一边指挥抽排渍水，一边和后勤工作人员蹚水，将单位的18台公车推到地势较高的地方。在齐腰深的水里，一待就是6个小时。最终，他的腿被泡得溃烂。

为避免再次渍水，在史学东的建议下，所里增大了抽排水泵的功率。而为防止漏电，史学东只允许专业电工开启水泵，且自己必定亲自到场——这也是今年6月30日，史学东坚持赶到单位去的主要原因。

在暴雨和渍水来临之时，史学东是最可靠的“应急预案”。多年来，“有事找史学东”，成了一些同事的习惯。

追忆起史学东的点点滴滴，同事们泣不成声。

汗水

这种习惯，背后有无尽的汗水。“别人的制服穿不完，他的制服不够穿，洗破了还在穿。”同事梅琪这样追忆史学东。

戒毒人员生活区，楼高5层，是所里最大最显眼的建筑。同科室民警曹玲说，整栋楼的内墙是史学东一层层刷出来的。

2009年春节后，因为要改造，这栋楼须在一个月内完成粉刷。因为工作量大，装修公司工程报价高达十余万，史学东拿起刷子，选择了自己动手。

那段日子里，史学东全身白灰，寒冬天气，汗水和着白灰，就像一层面膜。他与同事苦干近一个月，不仅提前完成，还为单位节约十余万元。

今年6月23日，史学东接紧急通知，为给学员建康复运动训练中心，需在一周内清理完10余间、总面积达400平方米的旧仓库。

史学东坚持和搬家公司人员一起，一件件清点货物，整整装了10辆卡车。“一周的活，5天就搞定。”梅琪回忆，高温加上蚊虫叮咬，史学东全身起满水泡。

“灰头土脸、警服湿透、浑身汗水岑岑”，干警毛春花用文字这样追忆史学东。

的确，他似乎从来不怕流汗，“三让空调”的故事已在所里传为佳话。

泪水

推开史学东生前办公室的门，室内空荡简朴，墙角一台成色颇新的空调格外醒目，这是今年3月才装的。

2013年、2014年、2015年连续三年，他把计划安装在自己办公室的空调，调剂给了戒毒人员和同事。这是史学东所做的选择，因为，他主管生活，有分配空调的权力。

3年来，遇酷暑、寒冬，史学东就到隔壁办公室蹭一小会儿空调。“空调装上，人却不在了。”每一次回忆，曹玲的泪水都在眼眶打转。

前两年，曹玲先后遭遇两次大手术，身心俱伤。史学东特意嘱咐同事多关心她，安排专人与她谈心，终于帮她渡过难关。

通向戒毒所的路窄，早高峰，史学东总是站在路口协调交通——这个路口，距史学东牺牲之地不过数米。

7月1日早晨，生产科民警金鑫在路口远远看见一个身影，“恍惚间以为是史科长”，走近才发现，是梅琪替史学东站岗，金鑫由喜复悲，“多希望这是个噩梦”。

“就是想和老史再说说话。”史学东走后，做过肾移植手术的梅琪连着值了两天班。想起科长对自己的种种照顾，梅琪写下数千字的长文，记录史学东人生的最后10天。

梅琪接力站岗的路口，史学东的老同事、已调走三年的电工刘伯银，手捧菊花，深深三躬，“总劝你别太拼，悠着点儿，看来是没听进去啊。”刘师傅将菊花摆好，“听进去了，你就不是史学东。”

28天里，不只是同事，周围的农民工，隔壁局、所的民警都自发来到这个路口，悼念这个突然离开的好人。

“这条路上，烙下了你泥巴裹满裤腿的匆忙，汗水湿透警服的形象，负重前行却还热心快肠的面庞，急难险重总要冲锋在前的过往……”一首同事写的悼诗，表达着对史学东的怀念。

史学东的儿子16岁，得知父亲去世，硬咽着说：“爸爸是英雄。”

所长陈萍坚定地说：“史学东的精神还在！”（动向新闻史果、袁超一）